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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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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誣

自從這日之後, 楚知眷還真是一派仿佛認真要與顧迎溪交朋友的架勢,日日都來靖安侯府串門,也不做什麽, 就是見一見顧迎溪,與她聊幾句,若是傳出去只怕要叫雲都城中各家都驚掉下巴。

好在靖安侯府管束的十分嚴格,倒沒有那些碎嘴子的下人會四處宣揚。

寧長樂自然不會阻止自家小乾君的正常交友, 雖然楚知眷其人往常沒有什麽好名聲, 但是顧迎溪似乎對這位小王爺還是頗有幾分好感, 寧長樂相信顧迎溪還是能夠自己判斷清楚一個人是否值得相交。

小傻子天生就能區分一個人對她究竟是帶有善意還是惡意, 就連顧星熠也有這麽個能力, 寧長樂有時候真要懷疑小孩到底是不是顧迎溪親生的了,否則怎麽會有這麽相似的性子以及那雙如此相像的眸子。

沒想到她在心中只是那麽一想,小孩抱著她的手搖了搖。

“娘親,壹壹真的不是母親親生的,雖然壹壹也希望自己是母親與娘親所生, 可惜不是的。”

寧長樂一楞,先不說小孩這一長段話說得一點都沒有磕巴,邏輯嚴謹得不像一個六歲孩童能說出的話。

而是,寧長樂有些猜測:“你知道娘親心中在想什麽?”

雖熱這個猜想有些離譜, 但是寧長樂觀察過她家小孩,平日裏表現的乖巧聽話, 有些時候她們還沒說出口的話,小孩就已經在老實的做了。

若說一個六歲孩童能夠如此精準的算計人心,倒不如跟她說是小孩能夠聽得見他人的心聲會讓她更好接受些。

顧迎溪湊過來, 顯然對她家夫人的這個猜測很感興趣,甚至有些興奮。

“壹壹, 真的嗎?”

那雙小鹿眼此刻滿是崇拜,盯著自家小孩,弄得壹壹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點頭。

“壹壹能聽得見母親與娘親心中的念頭。”

“哇~”顧迎溪睜大雙眼,她家小孩怎麽這麽厲害啊。

聽到自家母親在心中這樣誇讚自己,顧星熠倒是十分不好意思,她埋入寧長樂的懷中,又紅著臉看向自己的母親,顧迎溪的眼裏是興奮、讚嘆、崇拜,總之就是沒有一點點不好的念頭,也不會因此覺得壹壹是怪物。

寧長樂心中也不平靜,但是看見小孩既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動的樣子,她將懷中小孩抱緊。

“別怕,娘親和母親,都不會把壹壹當做奇怪的人。”

她能猜得到,或許壹壹小的時候,也試圖向身邊人說過自己的異常,大概也就像顧迎溪一樣的結果,小孩會擔心她們因此懼怕嫌棄自己,更擔心好不容易擁有的家人和父母,就此失去了。

好在寧長樂和顧迎溪都不是那樣狹隘的人,尤其是顧迎溪,她自己本就是有些特殊的人,更加懂得小孩心中的擔憂與恐懼。

“壹壹,好厲害!”顧迎溪眼睛亮閃閃的,不停誇獎著自家小孩,甚至還在跟小孩說這有什麽好處。

以後可以帶著小孩出門,上街買東西的時候,就不會上當受騙,有人想要欺負她們的話,第一時間就能夠知道別人的壞心思。

她講了好多,卻沒有哪個是想要借用小孩的異能來傷害別人或者賺取什麽利益的,對她而言,這可以用來保護自己,保護家人,就足夠了。

最後,顧迎溪摸摸壹壹的小腦袋,笑瞇瞇的同她說:“以後,我們家,壹壹,就是,可以,保護,家人的,小英雄。”

小孩被她哄的一楞一楞的,寧長樂第一次發現自家小乾君其實口才很好,剛剛還有些瑟縮害怕的小孩,現在已經被她鼓動的熱血沸騰,仿佛下一秒兩母女就要一起去打倒所有想要欺負她們的壞人,絕對正義的小英雄?

“噗~”寧長樂沒忍住,這一幕很有愛是沒錯啦,就是真的很好笑,過於可愛了。

“對不起,我不該笑的,不是嘲笑,不要誤會。”

寧長樂趕忙解釋,小孩是可以聽到她的心聲沒錯,但是她家小乾君可聽不到啊。

這不,這人此刻就委屈巴巴的看向自己,好像寧長樂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禽獸之事,好好的一個絕對正義的小英雄,讓自己這一笑,打擊成蔫噠噠的小可憐。

然後她在顧迎溪哀怨的目光下,只好認真的向她解釋。

“我只是覺得,溪溪說的很對,說的很好,我很開心,所以才笑的。”

顧迎溪本能的相信自家夫人,但她還是看了一眼自家小孩,眼神之中帶著一點詢問的意思。

“嗯嗯,娘親真的是這麽想的。”壹壹反應很快,一邊說著,小雞啄米般點頭。

“好啊~小家夥現在可真是你母親的作弊神器了。”寧長樂故作不滿,輕輕捏著自家小孩的小臉蛋。

小孩也配合著一起玩鬧,甚至還笑嘻嘻的一邊求自家娘親原諒,一邊沖顧迎溪喊道:“母親救命呀~”

顧迎溪兩手一攤,十分無奈的表示愛莫能助。

“沒辦法,母親,也怕,娘親,救不了,壹壹。”

寧長樂要被自家小乾君這個大可愛笑死,伸手戳她肩膀t。

“溪溪現在怎麽學的這麽無賴呢?我很可怕嗎?”

顧迎溪趕忙正色搖頭:“沒有,怎麽會?夫人,又美,又溫柔,還體貼,不可怕,一點,也不。”

“哼,油嘴滑舌。”

寧長樂偏頭,根本不信,小孩也偏頭,難得嫌棄起了自家母親。

“對,母親油嘴滑舌!”

被自家夫人和小孩一同嫌棄的顧迎溪倒是沒所謂的笑笑,她還挺喜歡現在這種日子,每日裏一家三口一起玩玩鬧鬧,大部分時候裏,夫人在忙著處理各種寧氏產業的事務,她幫著看看賬本,小孩學寫字。

忙完了就會一起歇息一下,一同用飯,然後消消食再一同睡上一個午覺。

如果日子能一直如此幸福平靜的過下去,那可就太好了。

但是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有的時候,你不去找事,事情也會自己來找你。

於是事情就真的主動找過來了,還一來就好幾件事一起來,有好有壞,但你知道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壞消息比較多。

第一個壞消息,懷疑寧氏鹽業以次充好,甚至混入不幹凈的東西,吃死人了。

第二個壞消息,寧氏原先在南淮城的產業中有家客棧,寧長樂回雲都城之前已經轉手出去,但是前些日子那家客棧意外走水,燒的比較嚴重,新東家無奈只能打算重建,重建過程又意外挖出地下有一具骸骨,仵作前去驗屍,死了有些年頭了。

第三個壞消息,當然這個壞消息也算姑且能算是好消息吧,在前兩個消息的對比之下。

那就是之前猜測的皇帝打算將飛騎營最高長官飛騎將軍一職交給顧迎溪,冊封的旨意已經來了。

真就如此湊巧,好事壞事趕上一個日子裏來了,巧得眾人都不得不懷疑這個巧合是有心人所安排的了。

皇帝要給顧迎溪封官,必然不是今日起了念頭立即就寫了聖旨冊封,自然是早就提了這事,消息靈通的,早些日子裏便猜到了,又是在這個當口上,多得是人能夠猜到皇帝的目的。

只是這些人也著實夠狠,一出手就是兩條人命官司,若是小打小鬧,以靖安侯府的威勢,想必也鬧不了多大,現在兩條人命在,就算靖安侯府想出面壓下來,也壓不下。

正好,皇帝不是想要通過扶持寧氏,打破當前朝廷上的階級等級嗎?

那讓我們來看看,當寧氏攀上靖安侯府的關系之後,當曾經最為低賤的商戶變成高高在上的貴族之後,是否還會保持著初心不改。

如今的靖安侯府,有權,有錢,是否就可以不顧百姓性命。

這事不好處理,無論怎麽處理,都很容易變成迫於靖安侯府的權勢低頭,在百姓心中也可能會變成官官相護的冤案。

隨著宣旨太監一同來的還有大理寺卿,都是老熟人了,對方見到顧承也只是十分禮貌的說此事影響太大,莫說是南淮城的知府不敢辦這按,永泉郡的郡守也不敢辦,畢竟另一方事關寧氏,而寧氏現在即使拋開靖安侯府這一層關系,寧長樂頭上還頂個縣主的誥命。

顧迎溪這邊剛接完旨,就看見大理寺卿想將自家夫人帶回去問話,這還了得,小傻子一步就跨到自家夫人面前擋著。

“我夫人,沒做,壞事,你們,要帶她,去哪裏?”

寧長樂看著自家小乾君擋在自己面前,一副任誰來也不能欺負她的樣子,正感動呢,一個小團子撲過來抱著自己的大腿,試圖將她拖回去。

“娘親不會做壞事,不許抓我娘親!”

顧星熠急的流淚,小小的身子也盡量擋在自家母親身前。

“額...”楊鏘幹了這麽多年的大理寺卿,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小顧將軍別誤會,我們沒有要抓貴夫人的意思,只是請她回去問個話。”

顧迎溪現在到底是個正經的飛騎將軍,自然不能像從前一般,只稱呼她為世女,楊鏘覺得自己好生冤枉,從他到靖安侯府至今都是十分禮貌友好,簡直是堪稱幾十年職業生涯中辦案態度最好的一次。

要知道往常大理寺辦案,哪需要他親自來請人,還是這麽客客氣氣的請人,那還不是因為皇帝陛下拍著他的肩膀笑瞇瞇的請他一定要好好審理案件,決不能錯判,更不能因為輿論壓力就對顧少夫人無理,哦,現在應該叫人家將軍夫人來著。

真的好難,楊鏘恨不得當場辭官回家養老,壓力好大,一個不小心可能他這條小命也得交代咯。

畢竟他宦海沈浮幾十年,明眼人一看也知道這次是各方勢力掰手腕,倒叫他這麽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卿難辦。

“溪溪,讓開。”寧長樂伸手拍拍自家小乾君的肩膀,顧迎溪身子一顫,滿不情願的讓開身子,到底還是聽自家夫人的話。

“夫人...”

顧迎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還是不放心,拉著自家夫人不願意撒手。

“乖,這是大理寺辦案流程,我只是配合調查而已,不會有事的。”

其實原本如果不是什麽大事的話,就在這靖安侯府之中問詢也不是不可以,但明顯此時有無數人盯著靖安侯府的動靜,也盯著大理寺如何查辦這兩個案件,一旦有看起來像是行使特權的行為,只怕明日裏,百姓的唾沫便可以將靖安侯府與大理寺淹沒。

所以寧長樂十分配合,顧承與楊琬莠雖然也不樂意,但到底都是懂事的人,知道此時不能輕舉妄動,尤其是他們身份敏感,在此時什麽都不做會更好。

顧承開口:“溪兒,回來吧。”

楊琬莠也不得不過來將小孩抱起哄著:“乖孫,沒事的,別擔心。”

眾人的眼神都放到顧迎溪身上,她與寧長樂對視一會兒,點點頭,但沒撒手,堅定的牽著寧長樂。

“我陪,夫人去,我在,門口,等著。”

她不搗亂,她只是想跟著夫人一起去,就在門口等著也好,這樣能最快在第一時間把她家夫人帶回家。

寧長樂眼睛紅紅的,雖然她家小傻子到現在還有很多都不懂,但也從來沒有想過放她一個人去面對,努力在做她的依靠。

“好~”隨後寧長樂轉頭看向楊鏘,詢問對方:“楊大人,沒問題吧?”

“沒有沒有,當然沒有,在大理寺裏等也可以,不會影響我們辦案的。”

於是一行人就這麽離開了,宣旨太監大概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沒有回宮覆命,反而隨著一起前往了大理寺。

靖安侯府之外不知何時竟然有不少百姓在此圍觀,想必是有心人有意為之,借民眾的輿論力量來向靖安侯府與大理寺施壓,但是靖安侯府多年來所經營的名聲在此刻起了作用。

這些聽說了兩個案件的百姓非但沒有像他們想象的那樣,會指著靖安侯府的大門口唾罵,反而是指著大理寺的人吐槽。

“這都辦的什麽瞎案,鹽也能吃死人嗎?那毒藥都比鹽還貴。”

“就是就是,人家打開門做生意的,沒事怎麽會往眼裏投毒?肯定是有人陷害。”

“對啊,人家做客棧的,沒事往底下埋什麽屍體,不嫌影響風水嗎?”

“肯定是有心人,見不得人家好,陷害咱們這位小夫人的。”

“人家寧氏來雲都城經營的產業,別的不說,那真是物美價廉。”

“是啊,寧氏布莊那料子,我前些日子才去買了兩匹布,又好又便宜,寧氏來之前,雲都城裏的那些布莊賣的有多貴,一匹布夠我去寧氏買三匹的。”

......

各種各樣的討論聲,一開始就認定了兩個案件明擺著就是別人誣陷寧氏的,後來開始罵大理寺辦案的沒腦子,再後來突然就轉變成開始討論寧氏產業的各種好處。

楊鏘一路聽著,不由有些無語,我們大理寺的怎麽沒腦子了?!

這不得走個流程嗎?那辦案也不能不講究證據就憑百姓的猜測來判案啊!怎麽請個人回去問話就成大理寺沒腦子了!

但是他也沒想到,民間對靖安侯府還有寧氏的觀感竟然這麽好,恐怕背後策劃此事的人也想不到。

其實這很正常,先不說寧氏,這靖安侯府傳承多年,從上一代靖安侯到這一代靖安侯,哪一個不是忠君愛國的?一家的榮耀全是人家在戰場上拿命拼殺出來的,百姓是真不眼紅人家高官厚祿的,百姓討厭的是那些只會阿諛奉承t的貪官。

更何況靖安侯府這一家,是有名的清廉加良善,每到冬日裏,都會給貧窮的百姓家裏送去棉衣棉被。

那一年如果受災了,收成不好,有的窮苦百姓家裏沒糧食過冬,靖安侯府都是雲都城裏第一個設立粥棚給百姓施粥的。

而且顧家那位世女,雖然不太聰明,但是沒有雲都城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又不會出來仗勢欺人,更不會像那些驕奢淫逸的貴族一樣,豪擲千金流連秦樓楚館。

甚至前不久人家還在大街之上救下一個可憐的小姑娘,最後更是因為小姑娘沒有父母親人,決定親自收養。

這樣的一家人,你說他們會官官相護、仗勢欺人,這不是造謠是什麽?

還有寧長樂,自從這位寧氏小姐嫁到靖安侯府,寧氏產業遷移到雲都城中,酒樓、布莊、糧食鋪子等等,只要是寧氏旗下的,價格公道,產品可靠,這麽良心經營的商家,竟然也有人用這麽下作的手段去誣陷人家,簡直是豈有此理。

顧迎溪到最後也沒有隨著一同進去大理寺,堅持要在外面等待自家夫人,楊鏘見說不動她,也就隨她去了。

寧長樂進去之前給了自家小乾君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太過擔心。

小傻子不是什麽都不懂,阿父阿娘之所以沒有出面阻攔也沒有堅持要陪著她們一起來大理寺,就是不願意旁人會說他們靖安侯府仗著權勢阻礙大理寺辦案,所以她來了也只是守在外面等著。

顧迎溪希望自家夫人出來的那一刻就能見到自己,她知道寧長樂什麽都懂,也知道自家夫人很有能力,可是她還是不願意讓寧長樂在這樣的情況下去肚子面對,那讓她覺得夫人好像被拋棄了一樣,有些可憐。

有好奇圍觀的百姓,看見這位世女頂著烈日就這麽站在大理寺門口,有些不忍心,有人去給她送傘,被她微笑婉拒。

見到這位小世女沒有什麽架子,便有人忍不住與她攀談起來。

“世女是在此等待你家夫人嗎?”

“嗯。”

顧迎溪不太習慣與旁人交流,但也不好冷著臉趕人,只好點點頭,心不在焉的回答。

不多時,聽見馬蹄噠噠的聲音響起,是小王爺楚知眷。

那些百姓敢來找顧迎溪搭話,可是見到這位小霸王那可真是立馬嚇到遠遠推開,楚知眷無所謂,她在這些人心中什麽形象,她自己心裏有數。

“小姐姐怎的獨自站在這裏?”楚知眷翻身下馬,將馬兒交給身後跟來的隨從。

“不是,一個人。”

顧迎溪側頭看了看,她身邊明明還是跟著兩個侯府護衛的,怎能算是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裏呢?

楚知眷失笑,這個小姐姐還真是有意思。

“好,不是一個人。”

她改口:“那小姐姐站在此處是為何呢?”

“等,我夫人。”顧迎溪眼巴巴的看著大理寺,在她眼裏,這座府衙冷冰冰的仿佛隨時便能將人吞的骨頭都不剩,她很擔心自家夫人會在裏面受委屈。

楚知眷是先前打算去靖安侯府中找顧迎溪玩,到了侯府撲了個空,才得知出了事情,一路騎著馬便來尋顧迎溪了,以她小王爺的脾氣,哪能眼見自己好友的夫人被人欺負。

況且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寧長樂和顧迎溪二人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她清楚得很,肯定不會做出那樣不好的事情,於是她便決定拉著顧迎溪進去,向來大理寺卿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會難為寧長樂。

“走,我們進去,我倒要看看楊鏘那糟老頭子敢不敢欺負小嫂子。”

“誒?別,別別。”

顧迎溪毫無防備被她這麽一拽,差點就跟著她一起進到大理寺裏,幹嘛下盤發力,穩住了自己的身形,還將楚知眷扯回來。

“不可以。”

楚知眷雖然也有習武,但是都是些花架子,那些教導她的師傅哪敢真的往死了操練她,不怎麽嚴格的教學自然也就導致她那些不怎麽樣的花拳繡腿,雖然顧迎溪年紀比她大一些,但是這麽輕易就將她扯回來,控制在原地。

這不僅沒讓楚知眷覺得生氣丟人,反而覺得自己這個小姐姐好厲害。

“哇,小姐姐,你好厲害!”

一時間,楚知眷仿佛忘記了自己剛剛打算帶著顧迎溪進去給寧長樂出氣來著。

“啊?沒有,厲害。”顧迎溪懵懵的,怎麽就厲害了呢。

也可能是楚知眷的標準有問題,她用自己來比對顧迎溪,可是楚知眷從前那些陪練都是可以讓著她,誰敢真和這位最受寵愛的小王爺過招啊?意思意思就得了。

於是楚知眷一直以為自己的武藝很強,實在沒想到,顧迎溪就這麽一只手摁著她,她竟然掙紮不得。

楚知眷特別興奮,拉著顧迎溪說日後要與她一同學習武藝,她剛剛也聽說了顧迎溪現在是飛騎營的最高長官,甚至還說明天就進宮向她的皇帝姐姐求情,把她放到飛騎營裏給顧迎溪當小弟,讓顧迎溪帶著她幹出一番大事業。

小算盤打的啪啪響,顧迎溪被她說的一楞一楞的,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去幹出什麽大事業。

楚知眷可不這麽想,一代代靖安侯都是戰場之上廝殺打拼出來的,那都是有真本事的,她皇帝姐姐,還有先皇,哪個不是跟著靖安侯一起打過仗的。

現在到她了,楚知眷還一直愁根本沒有機會去證明自己的能力,但她就是相信,跟著顧迎溪,她一定可以。

顧迎溪很想問問這個妹妹,到底什麽是大事業?上戰場就是大事業嗎?還是要殺好多好多人才算大事業。

起碼現在的小傻子還根本沒有什麽建功立業的念頭,對她來說,她要學會怎麽看賬本,學會怎麽處理經商的事務,能夠幫助夫人,保護好夫人,最後就是跟夫人生一個孩子。

大概就是顧迎溪目前對於自己這一生的所有規劃了,楚知眷聽見她這話,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這是多麽樸實無華的理想啊。

不知不覺兩人聊了小半天,一轉頭便發現寧長樂走了出來,顧迎溪當即不顧還在嘟囔著說她胸無大志的楚知眷,立馬就迎了上去。

“夫人~”倒像是她自己受欺負了似的,見著寧長樂,甫一開口就眼淚汪汪的。

“乖,我家溪溪怎麽這副可憐樣?”寧長樂笑,伸手揉了把自家小乾君臉上的軟肉,真是小可愛。

“夫人,有沒有,受委屈?”

小傻子可憐巴巴的圍著自家夫人打轉,就是要確定寧長樂毫發無損才能放心。

楊鏘親自將人送出來的,見到她急的團團轉的樣子,沒忍住開口。

“小顧將軍,我們大理寺是正經辦案的,不會屈打成招的。”

被無視了的楚知眷這回倒是趁機插嘴:“你們這叫正經辦案?證據齊全嗎你們就把人請過來?知道影響有多惡劣嗎!你看看外面這麽多百姓,傳出去對我小嫂子聲名有損你們大理寺怎麽賠?我小嫂子可是要做生意的,商人最重聲譽你們懂不懂!”

楚知眷劈裏啪啦的一通說,楊鏘是屁都不敢放一個,這位小霸王,就是皇帝陛下見著了都得頭疼的,他一個小小大理寺卿哪裏敢和楚知眷頂嘴,但是這位小王爺又是個不知事的,總不能讓他在這跟楚知眷講大理寺也是迫於無奈才將人請回來辦案的。

還是寧長樂開口解救了此刻十分無助的楊鏘,這位年邁的大理寺卿一副再被說下去就要氣昏過去的樣子讓她有些不忍心,主要是不忍心他如果在這暈倒了,怕別人會說是她家小乾君的錯。

她家小乾君又不像那位小王爺是個混不吝的,在這種關頭上,被戳著脊梁骨罵那可是真的挺要命。

“多謝楊大人送我出來,既然我家乾君已經在此等候了,大人就此止步吧,不必再送,今日麻煩楊大人了。”

楊鏘眼淚汪汪的看著寧長樂,很是感激對方,也有些不好意思,說到底這案子對方如果不願意配合做個態度出來,大理寺也沒什麽辦法,只能夾在幾方勢力裏為難而已。

“多謝顧少夫人今日配合辦案了,夫人還請放心,大理寺辦案向來公正嚴明,定然不會冤枉好人。”

寧長樂點點頭,也沒多說,道過別就牽著自家小乾君離開。

倒是楚知眷,陰惻惻的打量了楊鏘一眼,眼神警告了一番,然後轉身追著寧長樂她們而去。

楊鏘愁的不行,這案子怎麽辦t都會得罪人,但是很顯然,現在靖安侯府與皇帝陛下還有慎王是站在一起的,另外的幾方勢力再強,那你也得看人家皇帝陛下的面子不是?

怎麽選,答案很明顯,但是這位年邁的大理寺卿還是不由得嘆氣,大感自己實在倒黴,明明沒多久就能安穩退休了,現在卻要卷入這樣的鬥爭之中,怕是日後都沒有什麽安穩日子過咯。

這一路回到府中,寧長樂都在擰眉沈思,一言不發的思考後續如何應對,這一次恐怕只是對方試探皇帝的態度還有試探靖安侯府的斤兩,下一次,只怕會有更大的事情。

這些事,說到底,沒有做就是沒有,不是隨便制造個案子就能將她們拖下水的,但皇帝毫不猶豫就選擇了信任她們,恐怕下一次,對方就會在這一點上下手。

到底是什麽事情,會讓皇帝能夠在第一時間就懷疑上靖安侯府和寧氏呢?

剛剛她有意讓大理寺慢慢來查這兩個案子,她們一天沒從這兩個案子上徹底脫身,對方就一天不會發起第二次進攻,留給她們準備應對的時間會更多。

關於這兩個案子,她不是毫無頭緒,其實之前就猜到了對方會在鹽業上動手,尤其是涉及人命官司,不管最後有沒有成功誣陷寧氏鹽業,這都會成為難以洗清的汙點,畢竟只要一句寧氏的鹽曾經吃死過人,就會大大打擊到寧氏鹽業。

即使最後證明了寧氏沒問題,對方仍然可以說寧氏背靠靖安侯府這座大山,官府當讓會幫著寧氏說話,三人成虎,日久天長的,總會有人因此生疑。

所以寧長樂決不能讓自己跟著對方的步伐去走,這次的針對來的太快又太急,她需要時間去想應該如何應對。

她想的太過認真,沒發現身邊的小傻子十分著急又不敢多問的委屈樣子。

顧迎溪又一次覺得自己實在是沒用極了,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她什麽都幫不上自家夫人,甚至如果夫人不給她說的話她都搞不太清楚是個什麽情況。

她只能自己猜測,應該是有人陷害她家夫人,可是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是誰會這麽做,她全都不懂。

楚知眷將二人護送到靖安侯府便告別離去了,畢竟靖安侯府出了事,現在再腆著臉說上門找人家玩,也就真的有點不太懂事了,而且她可以不懂事,但是顧迎溪肯定也沒心思陪她玩的。

回到府裏,顧承和楊琬莠還有寧恒泰都坐在正廳裏等著,顧承和寧恒泰還好些,都是穩重的性子。

楊琬莠是個急脾氣,見到小兩口回來,趕忙迎上來。

“沒事吧?大理寺那幫混賬東西可有對你不敬?”

她一把抓住寧長樂的手,前前後後的打量著,還真不愧是顧迎溪的親生母親,反應都是一模一樣的。

“沒事,阿娘不必擔心。”寧長樂乖巧的笑笑,又主動開口將自己的經歷講來,免得幾位大家長還有身後的小傻子太過擔心。

“楊大人確實只是將我叫去問了相關的問題,整個過程都十分禮貌,沒有對我動刑,更沒有兇惡的拷問。”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其實也知道,宣旨太監跟著去了大理寺,那就是皇帝特意派人盯著,大理寺自然不敢做些什麽。

“此事不過是有心攀誣,大理寺來查,不會有冤假錯案產生。”

顧承倒是開口解釋了起來,其實這事交由大理寺來辦,估計也是皇帝的意思,本身這兩件案子要麽就應該由南淮城的知府來辦,要麽就由永泉郡的郡守來辦。

上報上來,無非也就是因為寧長樂身份特殊,需要請示一番,倒沒想皇帝會直接將這事指給大理寺卿親自查辦。

估計是皇帝心中也有數,知道這事是有人有意陷害,但是永泉郡的郡守和南淮城的知府可不像大理寺卿能夠頂得住各方壓力公正的辦理此案,只怕倒是若真是讓著兩人來辦理,寧氏的清白可就不好說了。

寧恒泰這個做父親的此時倒是十分淡定,主要是他也已經清楚這些事情遠遠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了,而能夠有能力處理的顧侯夫婦又是如此關心自家女兒,既然他們說問題不大,那就應當沒什麽大事。

他反而還有閑心逗弄著自己抱在懷裏的外孫。

“囡囡剛剛不是還很擔心娘親的嗎?怎麽不急著過去找娘親了?”

爺孫倆偷偷小聲交流,那邊幾人倒是沒有註意到,壹壹撇撇嘴,她也不知道不著急去找娘親,只是聽到了母親和娘親的心聲,兩人都想趕緊回房和對方說悄悄話呢,小孩覺得自己此時過去會有些多餘,並不打算去妨礙自家母親與娘親。

“娘親沒事就好了,娘親出去一趟應該很累了,壹壹明日再找娘親就好。”

小孩沒把她聽到的心聲告訴自家外祖父,而且很給面子的幫自家娘親找好了借口。

寧恒泰想想也是的,這麽折騰一趟,估計女兒也是心力交瘁的,沒什麽心思在這裏久待。

於是他笑瞇瞇的道:“那囡囡一會兒就同外祖父一塊用午飯吧?”

趁著眾人不註意,先將陪小孩吃飯睡午覺的權利搶過來,嘿嘿,寧恒泰可是很少有機會可以單獨帶著小孩玩的,主要是他到底還在養病,平日裏寧長樂都不願意讓他太勞累,小孩便主要是交由楊琬莠來帶。

那邊廂簡單交代完了事情,楊琬莠也看出來寧長樂眉眼中的疲倦,打發小妻妻回房休息了。

顧迎溪一路都很沈默,從大理寺回來這一路上,幾乎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剛剛寧長樂是在想事情所以沒註意到,此時卻有些奇怪,自家小乾君是怎麽了?

想著等到回到臥房裏再好好問問,自家小乾君腦子裏又有了什麽奇怪的想法。

“溪溪你唔~~~”

甫一進臥房,她正想開口詢問,卻被人莽撞的吻住雙唇。

顧迎溪很少會這樣急切的去吻她,有點像是她們第一次行房之時,毫無章法,又有些不一樣,有些兇狠。

寧長樂感覺到自己的下唇碰到顧迎溪的牙尖,大概是磕破了,有些疼,還有一絲血腥味。

她嘆息,感受到了自家小乾君的擔憂、害怕,還有一絲無能為力的惶恐。

寧長樂像平靜又包容的深湖,任由自家小乾君通過這樣兇狠的闖入確認她的存在,有些用力的啃咬讓她唇瓣發麻,輕微的疼痛卻讓她的情緒沸騰起來。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寧長樂一直都是十分清醒理智的去面對和處理,甚至她還有空閑可以思考之後應該如何應對,還會想著總要將背後藏匿著的那些老鼠揪出來狠狠報覆一頓。

但是她忘了她家小乾君,人對於未知的事物往往都會恐懼害怕,顧迎溪那麽想要好好保護她,成為她的依靠,可是今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問話,她心裏一定很難受,又在自責自己是個長不大、不懂事的小廢物了吧。

寧長樂堅定的推開人,顧迎溪雙眼包著淚,泫然欲泣,又強忍著一直沒讓自己沒出息的哭出來。

真是個小傻子。

“看著我。”寧長樂伸出雙手,捧著自家小乾君的臉,踮腳吻在顧迎溪雙唇上,輕輕沾上便抽離。

“溪溪今天已經做得很好很勇敢了。”

寧長樂知道她家小乾君的心結所在,她牽著顧迎溪走到床邊坐下,主動坐在顧迎溪的雙腿之上,任由顧迎溪將自己抱緊。

“其實今天,我也是有些害怕的呢。”

泠泠如清泉的聲音娓娓道來,像冰冷的泉水緩緩在顧迎溪心中流淌,安撫著她的不安與內疚。

“但是,溪溪站在了我的面前,沒有問為什麽,毫不猶豫的就站在我的面前,保護我。”

“那一刻,我突然就不怕了,什麽都不怕了。”

“因為我知道,無論是什麽樣的情況下,我家小乾君,都會好好護著我的。”

她從顧迎溪懷中離開,擡頭看向顧迎溪。

“對嗎?”

“對。”

顧迎溪毫不猶豫,低下頭,含吻住寧長樂才被蹂躪過的軟嫩雙唇。

“我會,永遠,保護你。”

“任何時候都會如此嗎?”

“任何時候。”

“任何地點都會如何嗎?”

“任何地點。”

“就算是死亡?”

“就算是死亡。”

“咦~你怎麽不磕巴了?”

“不知道,可能,多親親,就好了。”

“唔~你騙...騙人...親...也沒唔...”

“沒有,剛剛,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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